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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中牲,随缘写文随缘更

【纪楚】新生(下)

summary:小楚和勇哥的下一世,拯救小楚计划第一弹


(3)

纪勇涛总是自告奋勇地去火车站执勤。

也许是职业病使然,又也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,他总要将进站和出站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,好像在寻找什么人——尽管他的亲人朋友都在本地,也不会有外地的亲戚前来看他。

今天他又被分配到火车站执勤。像往常一样,他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。今天火车站的人很多,似乎是有一个什么医院的研究团队要来上海考察,接站口挤了一堆人,举着欢迎的条幅。

他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,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边,毕竟小偷最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下手,这一点不得不防。

果不其然,人群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:有个小偷偷了一个医生的钱包。那个小毛贼多半是初出茅庐,刚一得手就被发现了。好在他经验不足却够机灵,赶在被抓住前钻出人群,向出站口冲去。

纪勇涛立刻追了上去,可有人比他反应更快。那个钱包被偷的医生紧跟在小偷身后钻出人群,没跑几步就把小偷扑倒在地,抢回了钱包。

纪勇涛此时刚刚赶到,见失物已重归其主,他也没必要再费劲抓小偷,匆匆对医生点了下头,伸手准备从腰间拿出手铐,将小偷带回派出所。

那个医生抬起头对他微笑了一下,他才发现这个医生很年轻,穿着打扮颇有些非主流的味道,像上世纪80年代流行的“时尚”,尤其一头齐肩的长发被用皮筋随意的在脑后扎起,让这年轻医生的身上莫名多了几分狂气和匪气。

纪勇涛的目光随意地移到年轻医生脸上,然后他愣在了原地,伸向腰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

(4)

在见到那个警察之前,楚稼君觉得这一天糟透了。

团队的赞助人突然表示要出资送他们去上海考察,积累病例经验的同时与当地医生分享交流。其他医生自然都很兴奋,一个刚参与项目不久的小姑娘甚至是蹦出会议室的。可楚稼君根本不想去上海。长久以来不知为什么他对上海这个城市有种深藏的恐惧,好像他曾在那里受过巨大的打击,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。

但他不能违抗团队的集体决定,哪怕他(又或者是那个不应该属于他的思想)曾一度暴戾地想:如果能拿一把枪崩掉团队里的所有其他人就好了,这样他就再也不用去上海了。

他经常遇到这样的挣扎。他的内心不断生出危险而暴戾的想法,理智却竭力阻止他真的将这想法付诸实践。好像有两个灵魂寄居在他的身体里,让他一边难以自制地暴躁且神经质着,一边以最大的耐心与理智尝试温和待人。

好在他周围的人都早已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与喜怒无常,并将此归结为成功人士常有的缺陷。

但这次的挣扎与以往不同。之前他总能让理智压制住暴躁,这次却一次又一次的遇到失败。越往上海去,他的心情越不爽。疯狂的想法越积越多,阴暗的思想蠢蠢欲动,好像那个恶鬼般的灵魂被埋葬在上海,正随着他的靠近逐渐苏醒。可尽管他越来越暴躁,越来越不耐烦,甚至觉得自己此前受到的道德教育在渐渐流失,他还是没有彻底陷入喋血的疯狂,似乎有什么在无形中束缚着他,让他一边想随心所欲的杀戮,一边又顾忌着不想展露自己的疯狂。

他一路默默无语,独自陷在天人交战中。同车的人以为他工作劳累,也没来打扰。他一路竭力克制着自己来到上海,然后被那个胆敢偷他钱包的小贼彻底击碎了理智。

扑倒小偷的那一刻,他心中的愤怒已经不是因为钱包被偷,而是因为这个小毛贼对他的轻视。似乎他在犯罪者的黑色世界里也应该是赫赫有名的人物,同道中人也不敢轻易招惹。

他的手已经伸向了那个小偷的脖子。我要亲手掐死他,他愤怒的想,他怎么敢——

然后那个警察出现了。


(5)

 是恍然大悟,是水落石出,是尘埃落定,是久别重逢的极致欢喜,是所有困惑的豁然开朗,是一切的一切,闭合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圆。

他的两个灵魂在此刻合二为一,前世今生的记忆一同潮水般涌来,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盈满泪水,他知道了一切。

为什么讨厌上海?为什么一定要研究那一种病症?为什么对所有的示爱都无动于衷?为什么总有两个思想在拉锯搏斗?

因为他最爱的人在上海亲手送他上了路,因为他在死前为病中的女孩许了一个承诺,因为他曾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又痛彻心扉的感情,因为他忘不掉,不敢忘,也不能忘。

在那样污浊的灵魂上,刻着的是最纯真也最炽烈的爱,以至于他即使已脱出地狱,仍不愿抛弃那个恶鬼般的自己。

只为了这一刻宿命般的重逢。

他知道纪勇涛不会记得自己,他也从未奢求纪勇涛记得自己,他只想在这里,在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过去的痛苦,开始新的故事。

现在他不是鬼了,他是人了,他能跟纪勇涛一起站在阳光下了。

楚稼君忍下泪水,抬头对纪勇涛微笑了一下。

他不用再冒充着别人的身份提心吊胆的生活,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对纪勇涛说,“我叫楚稼君。”

他不会再杀人抢劫,用那些灰色的收入给纪勇涛买小家电,再骗他那是自己抽奖得的。他可以用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工资带他吃肯德基、麦当劳,给他买夹克衫、牛仔裤,坚决不花他那一点微薄的警察薪水。

他不用再在每个晚上偷偷的哭,噩梦里全是梦梦的爸爸死在自己面前。

他可以让每一个像梦梦一样的孩子恢复健康,让每一个像梦梦爸爸一样的好人不再为天价医药费奔波劳累。

他可以去许飞墓前上一柱香。

他可以一点点赎自己的罪,哪怕现在的社会因网络飞速变迁,已经没人记得当年的脸谱与楚稼君。

他可以有一个家,和纪勇涛一起,兑现他们的约定。

他再次露出了笑容,专属于楚稼君的带着孩子气的笑容。

随即他愣住了。

因为他清楚地听见纪勇涛颤抖着声音唤他:“小楚?”


(6)

纪勇涛认出了面前的人。

那张脸本该是陌生的,或者说,它并不存在于他的海马体里,他不该记得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的长相。

但他就是认出了他。

那样干净又稚气的娃娃脸,那样孩子气的笑容,那样利落的身手,那样……充满恶意的灵魂。

只能是他。

纪勇涛看见了他落在小偷脖子上的手,也看见了那一刻他眼里涌动的杀机。他当时没在意年轻医生的眼神,可一旦忆起他的身份,他就知道了他刚才想做什么。悲恸比欣喜来得更快,他无力的想:难道一切都是徒劳的吗?他说过的话根本无法打动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鬼,甚至新的生活也无法拯救那个地狱中的灵魂。他现在是医生啊,多少病人要躺在他的手术刀下……莫非恶并不是后天环境造就,而是随恶人而生,无论辗转几世都无法消磨?

那他做过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?

但他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开口唤了他的名字,他真正的名字。

他看见楚稼君的笑容消失在脸上,他看见楚稼君的眼睛里骤然迸出了光。

那样纯粹的惊喜与快乐,那样真挚的难以置信与了悟感动。楚稼君的眼中再度充盈了泪水,但他的嘴角又那样不可控制的上扬,盛着满腔激动的种种情绪。

他还记得我,他还记得我!楚稼君在心底无声地呐喊。他从未想让纪勇涛记住自己。他只希望自己能为纪勇涛做出点贡献,能让他立个功,拿一笔奖金,买他想买的东西,再娶个好看的女孩过他幸福的日子。他不愿让自己——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就留在纪勇涛的记忆里,正如他不愿让纪勇涛陪自己上路一样。

他一直以为纪勇涛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特殊的情感,他一直觉得纪勇涛所有对他的好都不是出于对“楚稼君”的情感,而是对“许飞”的亲情,后来是对陌生人的同情。纪勇涛是个太善良的人,以至于楚稼君总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没有任何特殊地位,只堪堪与他帮过的其他人并列,而已。

可现在他知道不是。

纪勇涛一直记着他,就像他一直记着纪勇涛一样。

他们都忘不了那个给彼此一个家的承诺。

楚稼君像孩子撒娇一样,轻轻喊了一声:“勇哥。”

纪勇涛有些失神,他多久没听过这样的称呼了?

楚稼君这样喊过他很多次。有时是求他带自己去吃洋快餐,有时是求他陪自己去逛夜市,有时是被他发现逃学,低着头站在他面前道歉,当然还有用枪顶着他的头,轻声细语的让他跟自己走,以及在河边扑到他怀里,哭着说自己不想死。

这一生跟以往的没有任何区别——不,有一丝区别被纪勇涛敏锐地捕捉到了:楚稼君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恐慌。

以往他说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几不可察的恐慌,好像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窃来的虚妄,随时可能化为泡影。可这一生轻唤中满盈着的几乎是恃宠而骄,仿佛他明白纪勇涛不会再离开他,不会再伤害他,不会再杀他。

而这只有一个原因:他觉得自己成为了许飞。

也成为了一个人。

纪勇涛感到如释重负。刚刚看到的一切也许只是错觉,又也许只是一个意外。无论如何,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会再做任何一件错事了。

他的手是干净的,没沾过鲜血和污秽。

纪勇涛温柔地对楚稼君微笑起来。


(7)

楚稼君按住小贼的手忍不住松开了。他手足无措,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。纪勇涛从未这样温柔地对他笑过。他印象里的纪勇涛的笑总是无奈又纵容的。在每次他犯错的时候,在每一次他要求什么东西的时候,纪勇涛会那样无奈又纵容的笑一笑,然后替他收拾残局,或是尽力满足他的要求。他模糊地意识到,那样的笑是对“许飞”的,而如今的这个笑,才是给“楚稼君”的。这样的认识让他一瞬间欢喜起来,雀跃的几乎忘了形。被按在地上的小贼迅速抓住了这个时机,趁他疏忽挣脱桎梏,从地上跳起来,又向外跑去。

两个人都是一愣。纪勇涛率先从重逢的欣喜中回过神来,温柔又抱歉的对楚稼君笑了一下,飞快的追了上去。

楚稼君立在原地,看着他远去的背影。纪勇涛一点都没变,还是那个总笑呵呵的老好人,后背不算宽厚却稳重的得可靠。他突然想起来每次纪勇涛骑自行车带他时,把脸贴在纪勇涛背上的感觉。那样的温暖妥帖和安详是他此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,也正是因为贪恋这样的感受,他留在了爱呀河小区,并最终心甘情愿的赴死。

他也想过如果自己没有遇见纪勇涛会怎样。也许他会继续过原先那种肆意妄为又浑浑噩噩的日子,然后在某一天被警察抓获击毙,又也许他会臭名昭著着安然过完一生,到死都是披着人皮的鬼,永远无法摆脱罪恶的灵魂。

如果他没有遇见纪勇涛,他会杀更多的人,做更多坏事,不会再有一个人让他愿意放弃抵抗和躲藏,闭上眼睛等待那声枪响。也不会再有一个人让他明白自己是有罪的,并因此让他决定不再做坏事,真正的成为“许飞”。

是纪勇涛救赎了他,是纪勇涛把他从鬼变成了人。

楚稼君的视线有些模糊。他在模糊的视野里看见纪勇涛已经制服了小毛贼,正拖着他向自己走来。

今天终于又能坐上勇哥的自行车了,他含着泪向纪勇涛露出一个微笑,想。


(8)

纪勇涛的自行车后座上,终于不再是空落落的了。

【END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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